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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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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19

天空被黑夜籠罩著,冬末春初的天氣向來多愁善感,也才酉時過半,天際便陰沈如淵,壓得街邊人喘不過氣,急躁地收攤,推著攤子趕回家。

道路變得擁擠,馬車慢速了些許,馬蹄鈴鐺為這氣氛添了幾絲恐怖氛圍,轎內人掀開絲綢窗簾,路過古寺廟暗暗記下,尋思著翌日前往祈福。

轎內空間還算大,一張小案固定在中央,上擺著空空如也的水袋,還有殘缺的瓜子殼,好在一路平穩,沒東東倒西歪的亂撒。

小案特別影響成年人的坐姿,淳於爍雙腳不利索地亂放,總覺得怎麽放都不對勁,酸麻感泛起,很不是滋味。

許是夫妻間的默契,嵇憬琛同樣腿腳不適應,身高腿長的,也幾次險些被小案絆倒。他顰眉說著,“你先忍忍,到了知府那兒,朕讓人給卸了。”

這轎子一般不適合遠程,只會在燕城轉個幾圈再回皇宮,頂多散散心就足以。但出門在外一切都不同了,繁華尊貴的轎子肯定是不合適的,財富不宜外露,免得引來殺生之禍。

即便是他外出也不會坐轎子,對他而言,鮮衣騎馬更加的自由如風,沒有束縛,也就更加的隨性。

但是有淳於爍在就不同了,淳於爍嬌氣得很,細皮嫩肉受不了一點傷,每次他打他,那紅印都很難消下去。

如此嬌貴的人,只能在床笫上欺負。

淳於爍表情有了絲變化,楞神一會兒,似乎沒弄明白君王怎麽了,那道罕見的雀躍極快消失在黑暗中。

好像被人猜中不舒服之事,還挺愉悅的,就好像嵇憬琛真的很在意自己。

抵達知府夜與陰漫天肆意,頃刻間,雨勢嘩啦啦的落下,轎內人緊緊披上帶棉大衣,煙雨朦朧了視線。

知府下人趕緊拿了幾把傘出來,紙傘撐起之時,雨水傾斜墜地,將傘中人護得嚴實。尤其是面對聖上,下人簡直是膽跳心驚地發抖,把傘完全交予聖上,自己卻落得了個落湯雞的下場。

畢竟他也聽過傳聞,聖上性子難以揣測、喜怒無常、陰晴不定,但凡有丁點兒的不悅,輕則杖折,重則人頭落地。他打起了萬分精神,跟隨在聖上身邊,微弓腰示弱,被雨淋濕了也沒得抱怨。

嵇憬琛跨過兩丈高的門檻,裙擺濕漉漉不慎被絆了一下,還是宋玉德快手快腳地扶住人,還讓他小心些。他斜視了下人,冷不丁問了句。

“你,怕朕?”話雖然的疑問句,但嵇憬琛的語氣實實在在是稱述句。

下人肩膀微顫,結巴的否認,“不、不是。”

“不是你抖什麽?”嵇憬琛噗嗤一笑,拎起裙擺入了知府,身上寒霜滲人,下意識往淳於爍看去,吩咐道:“去,去煮碗姜湯。”

忽然視線閃過一道刺眼的強光,瞬即消失,伴隨著雷鳴‘轟隆’幾聲,更是把雨加大了更甚。嵇憬琛伸手探了探淳於爍的臉頰,發現冰涼得很,蹙眉卻不語。

聽聞帝君駕臨,知府大人早已等在大堂中央,在這寒冷的天竟滲出一抹細汗,袖子擦了擦,揚起恰到好處的笑容,迎接君王的到來。

大廳茶水已經備好,知府大人加快腳步跪在聖上面前,正要開口,聖上豎起食指放在唇邊,表示安靜即可。他立身,想恭請聖上坐上主位的時候,聖上眉宇容著少許不耐,擺手說了句不用。

知府暗暗松了口氣,領著聖上來到一間較為貴雅的偏房,多看了純妃幾眼,就被聖上的身影給遮得嚴實。

那晚的傾盆大雨持續了兩個時辰,知府內上上下下都忙著為君王與純妃除寒氣,燉鮮美雞湯,生怕怠慢了一國之主。

也是那一日,淳於爍終於得以好好歇息,沾枕就睡,一點都不給嵇憬琛說話的機會。

嵇憬琛睡眠淺,聽著隔壁傳來的細微打呼聲便睡不著覺,翻身坐起,粗暴地撕開手腕上的布快,揉成一團球,就往淳於爍嘴裏塞。

然後再黑暗中視了半炷香時間,手指戳了戳紅暈臉頰,劃過嘴唇軟軟的,他不由咽了口水。

片刻,他壓制不住體內的燥熱,到門外吹吹冷風,腦子清醒了許多,就見傅孀從陰影處走出,小家子碎步的,好似在害怕。

傅孀越是走近,他越是往後退。

夜色依舊黑漆漆的,周圍沒有任何的光源,他雙眸聚神了瞬,眼尖傅孀手上端著木盆,頓時歇了口氣,緩聲問:“三更該是深眠,為何不睡?”

傅孀沒有夜視情況,自然被嵇憬琛的聲音嚇得不輕,連忙喘氣氣息,不確定詢問了句:“聖……聖上?”

嵇憬琛用鼻音“嗯”了聲,聞見傅孀身上攜帶來的香氣,本能的不適。味道倒是不熏人,就是有一股風塵味道,挺讓人在意的。

傅孀意識到些什麽,匆忙地解釋,語氣略帶緊張:“這香膏是知府夫人讓用的,說、說、說是能讓聖上安神。”

緊接著,等來的是,聖上擒著諷刺的笑。

嵇憬琛豈能不懂其中意思,冷聲呵了下,言簡意賅道:“你們女人會懷孕,麻煩。”朕只能護得了一人,可護不了其他閑雜人等。

至於後面那半句,他罕見沒說出口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,從自瀆轉換的過程中,比起玩女人,他慢慢變得與皇兄一樣,更偏向玩男人。畢竟男人不會無緣無故懷孕,他不用擔心懷他之子的人是誰,家室怎麽樣,品行怎麽樣,是不是他所愛之人。

只要他喜歡,賞生子丹即可。

言畢,他轉身合上了門。

雨天潮悶,門‘咯吱咯吱’的轉動,即便嵇憬琛異常小心且翼翼合上門,但門還是小小‘砰’了聲,他立即盯著淳於爍,見還在熟睡,才將那股煩躁散開。

卻沒見著門外的傅霜閃過一絲的冷意,在他關上門時,那拘謹的模樣一轉,斜嘴勾唇,一盆熱水全潑在雨中,地面變得更暗,更危險。

嵇憬琛背脊倚坐在床頭墻邊,雙手抱拳地仰頭,闔眸聽著雨的動靜,心境沒被安撫,反而掀起了五味雜陳。

聯想到淳於爍心裏住著一人,他臉上上了幾分不明顯的哂意,神色愈發的淡漠,食指點著淳於爍鼻子,然後捏緊。

估計是淳於爍累得不行,呼吸喘不上氣就敞開嘴巴呼吸,翻了個身,始終都沒被憋醒。

黑夜壓得不透一點光,在黎明前的也最為黑暗,雨停迫使氣氛詭異,轟然聞言悉悉索索的腳步聲,雜亂不堪。

本在半夢半醒的嵇憬琛皺了皺眉,睜開雙目,耳朵豎起細細聆聽,旋即踢開窗戶,翻身越出貴雅之房。

躍至最高的屋檐,他俯視著一切,將知府角角落落收進眼底。

南側迎來了幾道黑暗身影,若是不仔細觀察,根本察覺不出來。他手上沒任何防禦工具,順手折斷了聳立威猛大樹的樹枝,雙眼裏盡是冷意,大致上能猜到是何人所為。

敢在知府地盤上作惡的,除了倭寇便是官權更大的官。

嵇憬琛跳下屋檐,正與那群賊人碰面,泛起了玩兒之心,問:“你們是想弒君,還是純妃?”

無論是弒哪個,一旦失敗了,即將引來的便是誅九族。他那麽一問,就聽見淺淺的狗吠聲,吵得他骨子裏的造怒險些發作了起來。

沒太多耐心去聽解釋了,他得速戰速決,才不會被人見到他‘殺人’的模樣。

賊人哈哈大笑,劍出鞘就朝著嵇憬琛方向使,輕蔑道:“狗皇帝!暗殺了你,再殺了純妃!讓你在黃泉路上,也不會太孤單!”

“那朕得好好感謝你們了。”嵇憬琛折了折並不牢固的樹枝,卻把樹枝當成了利器,一個下腰躲過了劍的追擊。

對方有所預料他的功夫,拿出全身力氣來弒君。

不過,樹枝是真的特別不牢固,這不剛擋上利劍,樹枝便不耐的裂開,一分為二。

暗藏夜之處的護衛在見到樹枝落地的時候,齊刷刷飛躍出來,護在聖上周圍。

嵇憬琛沒什麽大礙,退到陰暗的走廊觀望著一切,眼睛半瞇著,一種種浮現的情緒極快地壓了下去。

盡管他猜測到路途中有這一幕,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。這裏是佛教聖地,弒君怕是會有不好的傳聞了。

而在此時,淳於爍忽然被夢境縈繞,明明四肢輕盈得很,好似被鏈鎖禁錮住,心悸霎時降得厲害。視線逐漸清晰,他身處一片血海,近乎快掩蓋至他脖子,呼吸難受得很,努力掙紮,卻怎麽也掙脫不出這片血海。

“救救我……”

“樂樂,救救我……”

聲音充滿著苦苦的哀求,如同鬼神般地纏繞他耳畔,回鐘突兀響徹雲霄,他才看清了是誰在喊,在求助。

那人以跪姿向他頻頻磕頭,擡首面滿血,他卻在那雙深情的丹鳳眼認清了人。

是,闞飛淵。

他想去救人,想跑去找闞飛淵,可是他雙腳被固定住了,如有萬金重。

血水漸漸漲高水位,在他以為快要窒息的時候,猛然從夢中驚醒,倏地睜眸以及坐起身,眼球胡亂地轉動,最終埋在被子上大口喘著氣。

被褥皆是細細的驚汗,使人難以冷靜下來。

好久都沒夢見闞飛淵了,是不是在預警些什麽呢?

淳於爍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人來安撫自己,手慢半拍地摸著床邊,發現身側的溫度是冷的,不由打了個冷顫,眼皮子不斷的跳動。

唰—唰唰—唰——

奇怪的聲音慢慢靠近貴雅房,他心一下懸到了嗓子眼裏,盡可能粗著嗓子大喊,確保在隔壁房間的人能聽到:“誰?是誰?”

緊接著,房門粗暴的被打開,一股血氣湧入他嗅覺,直沖腦髓。他掀開被子,膝蓋挪了兩下便下床,還來不及穿上鞋,一道黑影毫無預兆地撲進他懷裏。

“救我……不然,殺了你……”

淳於爍腦袋猝然白了一片,嘴唇翕動了幾許,眼眶立即凝聚了眼淚,喃絮著他心心念念的名字,“阿漁……阿漁……飛淵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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